因此还有一个日本战后文化史的现象,就是在受美军占领时和占领后仍有大量美军驻扎的状况下,文人对于一个战前和战时独立自主的日本身份的想象。因为战后的日本毕竟受到了美国的深刻冲击,因此这个战前的想象就显得尤为重要。
那我们怎么把这些事实跟APH相比呢?APH首先并不是《战争论》意义上的历史修正主义作品,它并不是写出来专门为右翼张目的,但APH的叙事和日本战后的种种暧昧不清的态度以及日本本身对现代化的认知仍有共通之处。比如说APH中日本就是唯一和西方发达国家产生大量互动的亚洲国家,往往被当成东方的代表来讲述东西方差异;比方APH的主要设定在二战结束之前,虽然也有后来美国占领相关的内容,但是基本上呈现的是独立自主的形象;比方说尤其是日本的现代化进程相关的故事中,相对于中国的大大咧咧和守旧,日本很自觉地想到了向西方学习。凡此种种,都表现为日本现代化叙事的最通俗简化的版本。没有现实那么复杂纠结,但在语境下自然而且顺理成章。
说到文化刻板印象所暗含的殖民历史和随之而来的政治经济文化权力等级差异,我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王耀这个人物在APH的设定中,喜欢在句尾加一个毫无意义的“阿鲁”,这个口癖在中文的同人文里都很常见。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协和语”的特征。“协和语”是一个中日混合的克里奥尔语,是日本在占领东三省之后官方推行的一种混合语。但是后来协和语的种种语法和词汇特征也成为了在日中国人和流行文化中中国人的一个典型形象。比方说,《银魂》里的神乐,虽然她不是真正的中国人,但她的人设很明显是中华风(而且是日本刻板印象的中华风,丸子头,红旗袍等等)。但是这种刻板印象自然与日本的殖民侵略史脱不开关系,包含着殖民宗主国对被殖民者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