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小插曲:在狄博尔和克礼的共同领导下,医院发展得很快,但两人在数年之内矛盾不断,极大地影响了医院的工作氛围,妇科医师约翰·格林不堪其扰,选择离开北京,前往沈阳从业。1930年,其兄弟汉霍特也转至天津发展。值得一提的是,汉霍特的妻子伊姆加德自1933年起就开始在辅仁大学的《华裔学志》上发表文章,是当时小有名气的女性汉学家,晚年写作了关于在华生活的回忆录;他们的儿子林懋作为傅吾康的得意门生,1953年在汉堡大学获博士学位,是德国战后最重要的汉学家之一,与导师一起开创了以研究明清史以及中国近代史为主的德国“汉堡学派”。两人的矛盾似乎也可以理解:狄博尔是虔诚的新教教徒,逝世前始终担任北京教会的顾问;克礼则非常世俗化,有时甚至拒绝教会对医院工作的过度干预,他更乐意“融入”中国社会——在其子女的人生选择方面,可以看出他的价值取向。正因如此,他能够成为近代史上几起大事的见证人,“克礼”之名也与多位学者、要人联系在一起,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孙中山和梁启超。
两位院长交往过的近代名人
1924年12月31日,孙中山因肝痛自津抵京就医,狄博尔、克礼立刻至其下榻的北京饭店,初步诊断为肝病,但未下具体定论;1月5日,7名医生(德4美3)会诊,推克礼为主任,定的方案是“施行割治”,但孙中山本人对病情严重程度估计不足,只同意克礼以内科方法保守治疗。1月23日,克礼发现其眼球发黄,知道是病情加重,力劝住院治疗。1月26日入协和医院,由克礼、刘瑞恒、邰乐尔等人组成医疗小组,仍以克礼为组长。从1月27日到3月12日孙中山逝世,克礼每天都亲自记录病情变化,签字后交给国民党政治委员会;国民党中央将形成的文件翻译成中文,于3月12日以《德国医生克礼关于孙中山肝病治疗经过》为题发表,并收录入葬事筹备处出版的《哀思录》。克礼所写的最后一份报告为:“孙博士今晨九时三十分安然而逝,神志清明,临终不改。昨日下午发表其对于诸事之最后嘱咐,并曾告孙夫人:愿如其友人列宁,保存遗体,且愿葬于南京。孙博士遗体以移至协和医院施行保存手续。克礼医生,三月十二日。”克礼的长子文策从其父处得知,孙中山本人就是医生,所以对癌症的认识很清楚,能冷静面对自己病情的发展。他还提到,孙中山逝世前几分钟,追随者们要求他立下遗嘱,克礼亲眼看见他挣扎着“在一张纸上划了几笔……绝对没有后来国民党中央发布的遗嘱内容那么长”。克礼显然是对孙中山三份遗嘱的订立过程缺乏了解:《家事遗嘱》和《致苏俄遗书》已在2月24日签了字,而临终前“补签”的这份文件,乃是最重要的《国事遗嘱》。对于《国事遗嘱》的订立和签字过程,国民党元老们有不同的回忆;而克礼作为主治医师和目击者,其记录应比较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