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过东西方戏剧的洗礼,做传统戏曲演员,看到我们的历史是怎么过来的。再看看西方戏剧是怎么过来的,莎士比亚当然是从古希腊悲剧来的,好多戏还是古希腊悲剧的转换。他们是名剧、名文学,我不敢动,只是把背景转过来,剧情、顺序、情感都一样。
李尔王是个大傻子,国家是他的,他是万万人之上,但一下子被自己的女儿打败了。你珍惜的遗产交给第二代之后,第二代就不把你当回事了。我的布景用了几个没有头的石像,象征着这个封建时代的帝王根本没有思想,李尔王你没有大脑啊!更讽刺的是,莎士比亚那时候正好是伊丽莎白一世,第一个女人当国王,这也是第一次把男女当成平等的人类看待。时代和时机撞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这样的作品。
京剧的框框在于,那套形体可以解释之前封建时代的几千年,已经超美化了,不是真正的生活。比如开门这个动作,有严格的程式。但如果进入现代,现在的门就是压一下把手就开了,再用程式美化,那不是神经病吗?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拿现代的故事,放到传统的唱念做打风格里,这是一个如何古典化的问题。《等待戈多》是西方上个世纪的作品,我把它先东方古典,再荒谬,然后才现代,不经过这样的转化,我的身段使用不进去。
记者:在使用东方戏曲和西方文学名作这两种高度经典的手段时,怎样放入个体的思考?东西方两种元素会互相打架吗?
吴兴国:到2000年我就告诉自己,一个艺术家获得舞台机会,观众进来是要看戏,但也是要看你想说什么,借助那个角色、故事表达什么。
《李尔在此》我一个人演出,谢幕的时候我要让你们都站起来给我鼓掌,不是我要求你,是你被感动到了。我把我的生命,把我对李尔的看法,把我看到的莎士比亚对李尔的看法都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