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的边缘和中心
先说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想象的共同体”。这个概念已经被用滥了,但首先我们要明白它最开始是用在民族国家的形成这个特定历史时期的理论。安德森认为近现代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印刷业发展起来之后对时间的认知有很强的联系。报纸的出现尤其创造了一种“同时”的感觉——这个国家里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在此时看这份报纸。于是作为想象的共同体的民族国家就是一个建立在相同的阅读经验和相同的对时间空间的想象基础上的一个文化构建。
日本的另一个宅文化研究者森川嘉一郎在谈到“宅”这个身份的定义的时候,曾经做出这样的观察:宅是一种坚持边缘身份的人,宅的兴趣越来越偏,越来越挑战世俗的禁忌,正是因为他们之前所占据的边缘兴趣和视角已经被大众所接受,不再边缘了的缘故。所以说他认为对边缘身份和兴趣才是宅这个群体的最终定义。
MIT的王瑾在对中国当代媒体文化的观察中,她对中国当代青少年文化做出了以下判断:中国大陆的新新一代有两个明显的倾向:一是以中心为新边缘,二是所谓“安全的酷”。以中心为新边缘的意思就是青少年以回归主流社会的价值和叙事为一种新的标新立异的行为,而“安全的酷”则是说青少年追求新潮和反叛的时候一般倾向于偏离主流的轨道,但不偏离主流太远,想拉回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拉回来。
两者结合起来的话,会发现无论用哪个人的论断,在中国的宅圈都会有微妙的偏差。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所谓的“主流”和“边缘”在跨国国境线和语言的差异之后,会产生变化。你会发现,同样的身份(“中国的宅众”)在中国是少数派,在全球依然会是少数派,在中国对应的多数派是三次元人士,而在全球对应的则是其他国家的宅。这里的少数派并不一定指具体人数,更合适的说法还是“边缘”和两种情境下都牵涉到一个共同体的想象,如今大家都在强调粉丝和宅的跨文化流动和无国界想象,但是必须同时看到的是,作为民族国家的共同体想象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虽说流行文化领域通行着相似的内容,宅作为个体总还是身处特定历史社会环境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