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石刻的人以前比较少,这几年多了一点,尤其是各个高校里面,很多做历史研究与语言文字研究的学者,都开始逐渐注意到了石刻材料。一方面,这跟新出土的石刻越来越多有一定的关系,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学术风气的变化、学术视野的拓宽。这些学者以前可能从来没有关注过石刻,慢慢地才发现,这里面有这么多可以做的材料、可以做的文章。旧的材料已经做得差不多了,石刻里面能够找到很多新的课题。但是这些学者的做法与传统金石学的路数非常接近,还是局限于石刻的文字内容,进行资料考据。而我做的考古学研究强调的是从各种石刻材料实际的形制情况入手,梳理石刻发展变化的过程。这是我跟他们最大的一点不同。
以前做传统石刻研究的人似乎不太考虑石刻的形制问题。
赵超:关于石刻的形制,一般人最经常说的就是碑。只要提起石刻,就用碑来代替。因为他平常见到的碑最多,受碑的影响也最大。实际上,石刻的内容相当丰富,我借助考古学研究方法去做过具体的分类。就拿有文字的石刻来说,我们能看到的中国石刻形制也很多,有碑,有墓志,有造像题记,有买地券、镇墓券、舍利函等,大致上可以分成十一类。传统金石学家的分类比我多得多,晚清学者叶昌炽在《语石》里面分了几十类,有些分得特别细,像什么井阑、香炉,这些东西都给分成一类。虽然确实形制不同,但由于现存材料不多,显得有些琐碎。所以我们暂时把这些东西都归为一个大类:器物的附属铭刻。实际上,我的分类主要想通过类型变化反映中国古代石刻文字出现、发展、使用的整个过程。应该说,最早出现的石刻文字,就是器物上的附属石刻文字,用来表现器物的所有者或制造者。我们现在看到的比较早的石刻文字,往往都是在一些器物上刻个名,如殷墟小屯出土的石簋,簋耳上刻了一行字,用来反映它属于某个所有者。这种附属石刻跟当时的手工业发展与管理制度是有关系的。再往后,随着技术的演变、社会的发展,石刻渐渐变得越来越大,有了专有的固定形制,成为一种大型的、纪念性的石刻。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具有宣传意义的石刻。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著名的秦国石鼓文。以后秦始皇巡幸天下,到处立石勒铭,这些也是纪念性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