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最大特点就是随着时间推移能产生丰富的光影及层次变化。佛所带来的光明并不仅仅给人带来福祉,禅宗认为人只有在光明和黑暗的相互作用中才能体验到无限的尺度。莫高窟的洞窟大多面朝东方,在山壁上开凿出来的洞窟只有在上午才有较好的光线,走在洞窟与洞窟之间,也是行走在光影交错的神奇世界:西域的菩萨与中原的菩萨,佛教的飞天与道教的飞仙,印度的诸天与中国的神怪,不同的信仰在壁画上和谐融合,众神在此相遇,在壁画上永久地定格。修禅需先观像,观像如同见佛,信徒们在莫高窟的艺术殿堂中感觉与佛无限接近。
1962年来到敦煌莫高窟工作的何鄂在临摹时发现,那一身身佛像菩萨,当你隔着一定距离在它们面前端坐,与大佛微微下俯的目光相接,刚好看见他们慈眉善目,似有言语,神人感应,让人顿感佛之庄严伟大与人之渺小;当你趴在它们的前面看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五官看不见,眼神看不见,夸张得特别厉害。这种夸张的表现手法体现的是工匠的精妙用心。比如第130窟佛像高27米,仅头部就高7米,这种比例不协调很好地解决了视角差,是为坐佛朝拜的人们而量度好的一个尺寸。这是工匠的智慧,用爱慕与敬仰之心,在创造中表达力量和神韵。何鄂还说,鸣沙山上的“金光”并非人人都能看到,但她在敦煌度过的12年岁月中,曾经看到过一回。
光与影的传奇无论在大乘佛教还是小乘佛教中,都得到了意义丰富的表达。如果在午后到访柬埔寨的小吴哥,在长长的回廊中,会看到阳光透过棕榈树形状的柱子照进来,在壁画和雕塑上慢慢移动,导引着参观者目光的聚焦。据说吴哥是柬埔寨2000多座寺庙中唯一一座坐东朝西的寺庙,因为这里是当时的执政国王Suryavarman二世的陵寝,Suryavarman是太阳神的化身。在此西望日落,会对佛教的轮回之说生出别样的感悟。太阳的光芒对于吴哥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莲花池前的日出同样是不容错失的。太阳升起后,水池中的莲花由明暗中的黑白层层绽放出色彩,小吴哥的全貌倒映在水池中,让人不由得想起佛教的“镜花水月”。走进吴哥,一尊尊女神雕刻像渐次被照亮,那阳光里的微笑似乎是获得新生的喜悦。在暹粒明媚的阳光里,会想到繁盛与幻灭,会想到超越所有爱恨传递到后世的美,会想到心怀敬畏追寻信仰的僧侣和信徒。正如《念佛三昧宝王论》卷中所云:“金山晃然,魔光佛光,自观他观,邪正混杂。”佛教认为佛的法力广大,觉悟众生犹如太阳破除昏暗,只有与佛有缘的人,才能看到佛光,因为佛光是从佛的眉宇间放射出的救世之光、吉祥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