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厄斯听说过托夫特峡湾的事,但他一直怀疑此事的真实性。他让女人们出去。当她们出去并关好了门,马里厄斯对杨说:“听我说,如果你是好人,那你已经跟好人在一起了。现在,赶紧道出实情吧。”于是杨开始告诉马里厄斯他的经历,语气虚弱如游丝。马里厄斯听完杨的讲述,立即下定了决心。“不用担心,”他对杨说,“我们会照顾你,安心睡吧!”杨问他姓名,马里厄斯说他叫汉斯·延森,这跟说自己叫约翰·琼斯一样。杨问马里厄斯现在他身处何处,这次马里厄斯如实告诉了他:在福鲁弗拉藤的一个小村子,这是灵达伦峡谷与灵恩峡湾的相接处。雪崩发生后的三天里,杨漫无方向地走了那么久才行进了七英里。马里厄斯还告诉杨,现在是4月8日的傍晚。
杨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幸运之神把他带到那扇门前。马里厄斯·格伦沃尔德是一个相当不一般的男人。那年他三十出头,还是单身,矮壮结实,有一张农民的脸,却有一个极其警觉和储备丰富的大脑。他那时候的职业是这种反差的典型代表:他经营一家小农场,同时给特罗姆瑟的报纸写稿。他的爱好是政治和挪威文学。他精通挪威经典,可以数小时连续背诵挪威经典诗歌和散文,他也经常以此自娱或是给那些喜欢听的人找乐。而且他早已成为当地解放组织的领导成员,也正逐渐成为附近地区的名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从出生就注定会成为市长或是县议会主席的那种人。有了这些政治经验及其对挪威历史和文学的热爱,不用说,他也是灵恩峡湾本地抵抗组织的一员,该组织是特罗姆瑟抵抗组织的分支机构。
杨给马里厄斯带来的麻烦,不仅是躲藏一晚和吃一点饭这么简单。也许那时杨还想—如果他确实想过的话—好好睡一晚后起来继续赶路。但见过他的人都会告诉他数周内他可能是个废人,走路是最不可能的事。马里厄斯反复权衡思量,找不到解决眼前这个问题的办法,除了束手就擒。但他心中从来没有出现一丝犹疑要去努力试一下:因为这是他面临的挑战,至少这是他,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去做的工作。如果他在战争中从未做过其他任何有益的事,至少他可以回忆这件事,而且他想满怀欣慰而不是羞愧地回忆这件事。他感谢上帝给他这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