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深信人性的复杂,往往不会过度渲染离奇夸张的案子,而喜欢写作日常生活中看似平常的人犯下的罪行。在其小说中,凶手往往们都是普通人,《尼罗河惨案里》犯下罪行的是看似深情的丈夫,在《无人生还》里是受人尊敬的法官,在《罗杰疑案》中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在《杀人不难》中是独自抚养弱智弟弟的软弱村妇……藉由错综复杂的案件,展示的其实是人性中那些看似平淡无奇却往往暗藏杀机的细节,讲述的是那些渴望掌握人生而走上歧途的人们,最终“人人都有谋杀的欲望”,这洞彻人心的“恶”之表达让阿加莎的小说非常注重以情动人。
同一时期的侦探小说家多萝西·L·塞耶斯说:“侦探小说中的爱情越少越好”。阿加莎却热衷写爱恨情仇。和《东方快车谋杀案》齐名的另一部著作《尼罗河上的惨案》破案过程同样并在黄金年代的诸多小说中不算最为突出,但赢在了人性剖析上。贫穷女孩的男友被富有的闺蜜横刀夺爱,于是她抱着复仇之心从欧洲一路跟随到埃及,伺机杀人。最精彩的莫过于这位男友如何展现人性中最懦弱、无耻、随波逐流的一面:他既为了爱情和财富抛弃了前女友,却又帮助前女友一起杀掉了新婚的妻子,希望享受遗产,实在令人唏嘘。
多年过去了,关于人性的剖析从未过时,这就是人们为什么愿意一再观看这部已经知道结局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哪怕在海报上写明“十二嫌犯合谋杀人”,也会有相当多的观众愿意走进电影院,重温这部经典作品。这也是为什么1974年电影版本获得了诸多好评,其最大的成就即对人物的塑造。一个个嫌疑人被询问时的反应各不相同、惟妙惟肖,让人无法忘怀。言语傲慢、盛气凌人的俄国贵族夫人,喜欢听仆人念诗,随身带着勋章和旧照片;扭扭捏捏的传教士由于心虚常常故意回避侦探探究的眼神;来自美国的老妇人总是一点事就爱大惊小怪,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正是这群形形色色,有着不同性格,说谎技巧也有所差异的的人在举手投足间不自觉露出的破绽让波洛找到了案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