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定山《春申旧闻》《春申旧闻续》《春申续闻》
有了对比,才更有心得,记得二十年前,我曾在位于苏州的某台企宾馆里住过一晚,那时情况和现在比较,真不太一样,宾馆座落在一个四周围有高墙铁丝网的建筑群落里,当地人称“小台湾”,走进了大门,就像到了台湾那样,里面有台式宿舍、食堂、小饭店、便利店,洗衣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走来走去,都是台湾男女,小孩,包括抱小孩的阿婆,都来自台湾,仿佛空气也改变了,充满了台湾的味道。
生活方式是最易打通的,比如这本书中写的青年时代,上海人是根本不吃生菜的,迁到东北发现,夏天常见的东北菜,是生洋葱、生卷心菜丝凉拌的“拉皮”,田里采一个大青椒,当地老乡擦两下就当苹果啃了。上海人深感不可思议。当地种植的几百公顷大豆,是等枯黄后收割,而上海人常常摘了一铁桶青毛豆,到马厩抓一把盐,就煮了吃。东北老乡气愤道:你们在破坏革命生产!你们到底是人?还是牲口啊?真好玩。吃的隔阂,毕竟最容易消除,一天要吃几趟,有了交流比较,双方很快接纳了对方的口味。
隔阂是显示有趣的,比如到广州,我坐进出租车,满耳粤语,根本听不懂,但感觉我真正到了广州了,什么都不一样,我很兴奋,希望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才好,这是我的心情,如今大陆每个城市,差不多都讲普通话,风景越来越一样,旧房飞快拆除,新楼飞快建立,传统旧影飞快撕去,担心到哪一天,我就像一个旧苏联电影的醉鬼,晚上回家,误入另一个一样城市、另一座一样的居民大楼、拿出一样的钥匙、开了一样的门锁、进入一样的房间、坐下来看一样的电视……
所谓的隔阂,是需要时间,需要建立温湿度管道那种、更为频繁密集的互通,消弭的同时,也该产生新的隔阂吧。
此外的具体发现是:台湾的馄钝和上海完全不一样。
台湾有无数传代的美食小馆子,大陆也曾如此,消失多年,如今重建,不知是否可以传代?媒体小记者这样提问,也许,是真不清楚它们开开停停的原因,我晓得这种小馆要传代,铺面必须永久的属于私有,否则是不可能的。
我一直的感觉是,最显眼的隔阂,是繁、简字体的隔阂。
真心希望这宝贵的隔阂,一直保存下去,才能真正显露汉字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