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西州回鹘这样,既承认本群体所讲的是突厥语,又将“突厥”作为“化外蛮夷”一类的蔑称,这仍是相当特殊的现象。
一般人总认为,蔑称总是他称,因为没有一个族群会以蔑称加诸自身。徐冲在《“铁弗”新解》一文中谈到五胡十六国时的铁弗部,便推断“既然是一种蔑称,则所谓‘因以为号’,就不会是‘铁弗部’的自我称呼,而应该是一种他称”。但其实未必然,很常见的一种情况是:他称源于自称,并衍生出负面含义。如苗瑶族群自称的上古音*mlan-g本仅指“人”,由此而来的汉语他称“蛮”却带有贬义,不过相当多的苗瑶系族群迄今仍以此自称(如作为瑶族一支的勉人)。同样的,中国对日本的他称“倭/倭奴”,郑张尚芳认为本指“女人”,源于古女王国,但在汉语中向来被赋予强烈负面意味;而“支那”一词原也是古印度对中国的称呼,无论源自“秦”或“晋”,就其本义及在佛经中均无贬义,晚清时甚至一度被不少国人用为自称,然而在近代日语中却染上了相当鲜明的蔑视意味。大概也因此,虽然川西汉人将包括彝族在内的几乎所有操藏缅语的人群都称为“倮倮”,但彝族中最大的一支诺苏人却以“倮倮”为蔑称(《国外学者彝学研究文集》)。
虽然学界对“突厥”一词的本义有争议,但诸说均认为它本无负面含义,“化外蛮夷”这一层意味是西州回鹘的语汇中衍生出来的。这可想源于双方长期的伤害性互动,但却未必只是如本书所揣想的,是因彼此之间的政治对立与攻伐,倒不如说,这是因为西州回鹘在定居化之后,在生活方式和社会发展程度上,与游牧的突厥族群拉开了差距。
这在内亚历史上是常有的事。姚大力在《北方民族史十论》中指出,蒙古部崛起之初,在政治、社会与文化方面的发达程度,远不如乃蛮等原突厥部落,因而蒙古人在乃蛮人眼中是一帮“歹气息、衣服黑暗”(《蒙古秘史》第189节)的乌合之众,根本不能与克烈部(突厥化的原蒙古语部落)相提并论。到了十四世纪的帖木儿帝国时代,基本突厥化了的蒙古部族自称为察合台人(Chaghatay),而将东部草原地区的蒙古部众蔑称为Jatah(意为“抢劫者”);而东部蒙古部族反过来蔑称察合台人为quraunas(意为“杂种”),以保持游牧传统为荣(《拉失德史》汉译本第一编375-376页)。人类学者拉尔夫·理青格(Ralph A. Litzinger)曾说,族群的文化政治中,“偏僻”(remote)在“空间的道德地理学”(moral geography of place)中往往意味着不同族群在一个想象的和现实的空间价值、意义等级上的劣等,这一等级无限向外延伸,以至于无穷。
龟兹石窟文化遗产是古丝绸之路文明交流的结晶,源起丝路,始兴于汉,繁盛于唐,印刻着海纳百川、兼收并蓄、一体多元的特点,见证了公元3至公元13世纪期间新疆古代佛教文化的辉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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