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后,傅雷故居黑色大铁门紧闭,仍旧鸦雀无声。从门缝里望过去,能看见靠近当年傅雷书斋的那扇窄窗紧闭着,在他写字桌左手边的窗子也紧闭着。傅敏当年为叶永烈画过一张家中的平面图,傅雷在1960年代,在出版无望、健康垮塌的绝望里,翻译完成《艺术哲学》和《幻灭》。那张翻译了这两部著作的桌子就放在两扇窗之间的地方。那张桌子远远对着阳台门,那里正是他们夫妇上吊自尽的地方。隔着小格子钢窗,就是他家的花园。他们将头伸进绳索时,能看到夏日的院子里,他们夫妇培育的五十种不同的玫瑰花已被音乐学院的红卫兵全部捣毁了。
那是个一片狼藉,花瓣撒了遍地的院子。待我见到这个院子时,里面只有一方平淡无奇的草地,没有一朵玫瑰。在傅雷家留下的照片里,依稀见到过那些玫瑰花活着的样子。还有傅雷夫妇宁静得好像鼹鼠般的脸。
那天我们走进弄堂的时候还有阳光,转眼,阳光就变得玄黄而含糊了。
我的摄影师对这条弄堂很熟悉,十多年前,她的香港朋友买下了安定坊15号底楼。她一直都怀疑傅雷家不是住在5号,而是住在15号。因为在那里出现过一些奇怪的事。
在下雨天的黄昏或者傍晚,她的朋友,不只一个,都在底楼客堂前的落地钢窗前,见到过一个老年人,有时是一对老夫妇对坐在椅子上。只要一开灯,他们就不见了。最后,连从无锡雇来的司机都看见了。她的朋友们私下里都在传说,这里就是傅雷夫妇自尽的地方,他们冤魂未散。
“塑造我精神家园的人,
还在这里”
我们从大门紧闭的5号走到弄堂深处,15号的院门敞开着。阳台被扩出来了,成了平淡无奇的办公室,年轻女子端坐在电脑前啪哒啪哒打着字。我的摄影师东张西望,只说变得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