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对我肯定是有正面的作用,让我开阔了眼界,让我接触到了很多世界一流的诗人,比如像我翻译的俄罗斯诗人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曼捷斯塔姆,他们是在我刚刚定义的“伟大诗人”那个行列的。翻译他们作品,无疑对我的写作是有启示的,他们在我面前树起一个标杆,我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努力。但是另外一方面也有负作用,因为这些作家太伟大,有时候会对我的写作信心造成一定的打击。我想人家都写那么好了,我还能怎么写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方面是,翻译占用了我很多时间,精力,甚至有的时候我的创造力也在翻译上消耗掉了。因为有的很好的词汇,也许我放在创作上也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但是由于我在翻译上用过了,我就不能再用到我自己的原创上了。
记者:刚刚提到的俄罗斯文学巨匠,他们写作方式和思维方式会影响你吗?
汪剑钊:那是毫无疑问的。
记者:会改变你原本的一些东西吗?
汪剑钊:那肯定是。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说汉语,汉语文化和思维肯定是对我有影响的。我自己最早是受古典诗词的影响。因为你是中国人,即便你没有读过唐诗宋词,但唐诗宋词作为文化血液里面一部分,已经在你的脉管里面流淌了。但是俄语,它相对汉语来说有它的复杂性。汉语有汉语的复杂,俄语有俄语的复杂,比方说变格、变位、从句等等。所以有的时候在我的写作中会出现别人看来可能欧派的句式,这样句式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是对现代汉语的一个丰富。
记者:中国文学传统的抒情文化,比如乡愁,是中国文学的范畴里面比较独特的,它们会不会因为你在不停的接触其他国家的文学作品,随后慢慢消失?
汪剑钊:那不会,乡愁在中国是一个重要的主题,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重要的主题,这个词在欧洲语言里发音都差不多。但是各个国家对乡愁的反映方式是不一样的,有的可能会更直白一些,有的更隐讳一些,有一些更倾向于用说明性的文字来表达,直抒胸臆,但有的可能必须委婉。相对来说中国文化可能会更含蓄一些,西方的可能会更直接一些。骨子里我是内向和含蓄,但有的时候不乏会有很外向的,甚至会表现很尖锐,我想可能也是跟受到西方文化一定的影响有关系。